滴答,滴答。
“可是我根本不记得啊!”傅回舟失声叫出来。
海云边的唇角直直的抬起来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她本人没有丝毫笑意,只是嘴角肌肉被拉着往上。
她人形傀儡的模样让傅回舟心中警铃大作。
接下来,海云边的嘴巴一张一合:“你确定,你的记忆都是对的吗?”
滴答,滴答。
钟表的走动声在仅有傅回舟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中变得响亮。
海云边的办公室是没有时钟的!傅回舟抬头看着海云边身后墙上的那只圆形时钟,终于在这时候找到了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觉得奇怪的原因。
海云边的办公室没有时钟,那这里是哪里?
傅回舟闭上眼睛,重新睁开的时候,眼前仍然是海云边,仍然是在她的办公室里。
海云边穿着白大褂,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,坐在傅回舟面前微笑:“你醒了?”
“你……”
傅回舟重新看向刚才悬挂时钟的地方。
现在的墙面空空荡荡的,脖子上那股一直被压着的重力感也不见踪影。傅回舟拿起手机,没有找到刚才的通话记录。
她重新打开微信,找到倪忍冬的电话拨出去。
倪忍冬没有接电话。
她不会接电话了。挂断电话时,傅回舟望着满屏只有自己发送出去,但是从来没有接收到回应的对话框,无可奈何地,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没有倪忍冬。
没有工作。
无论刚才是傅回舟的梦境还是某些奇怪的启示,现在能够明确的,是傅回舟的工作是假的,是她臆想出来的。
放下手机,傅回舟抬起头来。
海云边戴着黑框眼镜,是傅回舟熟悉的黑框眼镜。可是刚才那个没有戴眼镜的,疲惫的她,傅回舟又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呢?
傅回舟语速很慢很慢,问:“我第一次见你……到底是什么时候?”
手与口红
六年前,圣诞节。
“这不是风眠!不是风眠!”满身是血的傅回舟抱着满身是血的杜风眠。
杜风眠的身体沉甸甸的,还残存着生的温热。傅回舟抱着她,勒得紧紧的,如果杜风眠还活着,一定会费力地大笑,嗔她:“有病呀,勒死我啦。”
可是杜风眠没有。
她任由傅回舟将自己拥抱在怀里,无论以什么样的姿势,她都没有任何意见,也不会再发表任何意见。
有穿白大褂的人涌上来,他们要从傅回舟怀里夺走杜风眠。
那怎么可以呢?傅回舟像被激怒的母狼,抱着自己的小狼不断退缩,不断躲藏。当人靠近的时候,傅回舟甚至不惜死死咬住那人的手。
最后一剂镇静剂,‘母狼’松开了自己的‘小崽’。
她第一次见到海云边的时候,也是镇静剂的作用刚结束的时候。
“……六年前……”
凉意从傅回舟的心底蔓延,薄荷糖的凉也敌不过这份逐渐遍布全身的冰冻感。
她当先想到的问题不是别的,而是暮风。
“暮风她……可是我和暮风,我们是……”我们是三年前认识的啊。
实在不敢说出这句话,更不敢询问。
尽管傅回舟认为暮风的长相和她记忆中有出入,但暮风的其他部分和她记忆里基本是一样的。傅回舟爱她的可爱,爱她的活泼,也爱她的体贴入微。
不等海云边回答,傅回舟就站起来,失魂落魄地说:“我,我想回去找暮风。”
海云边没有拦她。
三零四病房。
恐惧与慌乱促使傅回舟破门而入,暮风坐在她的病床上,傅回舟猛然推门的巨大动静和狼狈的样子让暮风心头一跳:“怎么了?”
是,那是暮风。
站在病房门口的傅回舟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,她的五官和自己记忆里的不一样。记忆中暮风的五官更加稚嫩可爱一些,眼前的暮风五官更加温柔一些,但是那是暮风。她神情中的担忧,眉宇间的紧张,都是傅回舟熟悉的样子。
傅回舟知道暮风紧张的时候嘴角会绷直,现在暮风也是这么做的。这一切都是傅回舟所熟悉的。
那么她就确凿无疑,是真的暮风。
傅回舟往暮风的方向走。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,身体不像是自己的身体,腿也不像是自己的腿,往前迈步时都靠着上半身的力量把自己往前推。
暮风站到地上,伸手去扶傅回舟。
傅回舟拽住她的胳膊,拉她到自己的怀里。
“怎么了……”暮风声音小小的,似乎怕吓到傅回舟。
傅回舟的嘴刚要张开,眼泪先跑出来。她合上嘴,使劲把眼泪往肚子里咽。喉头推拒她,要她有情绪尽管表达。傅回舟的意愿和喉咙僵持不下,最终涌起酸涩,引得太阳穴跟着一起发愁。
暮风拍了拍她的